离约定的日子还有几日，古言依旧过着自己安逸的生活。唱唱曲，见见各式各样的人物，听得一些局势的变化。这个身份是她最好的伪装，做起来也得心应手。
局势一天比一天糟，阴云密布，天气丝毫未曾变暖。
古言拢了拢围巾，哈了口气。
初春的日子也许赶上了倒春寒，也许是老天也放弃了人们，给不出一丝希望。连春意都不肯到来的土地上，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归路呢？
一个小姑娘窝在滴着春雨未尽的屋檐下，眼神呆滞，蹲坐在石阶环抱着自己。
古言今日没有演出，她只是出门走走散心，这才到了个平常少去的地方。
她像经过一块石头一样经过了这个女孩。
她不该怜悯这个女孩，她的怜悯救不了任何人。
女孩发着抖，头发散乱着，嘴唇呈青白色。
古言终究还是走了回来。
古言解下围巾，蹲下来系在女孩的脖子上，打了个结。
女孩诧异地注视着古言，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宝贝。颤抖的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拂过柔软的围巾，感受着古言残留在上面的体温。她抿紧了嘴，却掩饰不住嘴唇的微颤。棉旗袍上粘了不少灰，破了漏出棉花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些焦黑色的不规则的边缘。
这样的干预应该不至于违规吧，古言心想着，起身作势离开。
“……谢谢。”
古言突然被一只小手牵住裙角，她回头看看那个女孩，约是学生的年纪，粘着土灰的小脸依旧清秀，一双圆眼清澈见底，写满了懵懂与哀伤。
女孩细声念叨着什么，好似失去了生气，只剩下最后的气息苟延残喘。古言听不清楚，只是为她可惜，好好的一个姑娘，就这么在最美的年纪失了光彩。
女孩“噌”地站起来，个头比古言矮些，她仰着头仔细地盯着古言，然后飞快地跑开，消失在路的尽头。
古言停在原地怔了很久，她环视了周围，看见了一座烧毁的大宅，想起近来的新闻。从商的周家得罪了日本人，挡了他们财路，然后在短短一夜之间，一宅子人都死于莫名的火灾。大火烧得猛烈，染红了一片夜空，而惧于威压，谁也没敢去救他们。事后去收尸，已是身份不清，无法辨认了。只能依照人数来核对，数来数去只少了几人。旁人议论道这几人是老天垂怜，出门办事逃过了死劫。古言却对此嗤之以鼻，要真有老天，又何至于令如此一大家子死于非命。她试想起方才女孩衣服上烧焦的痕迹，或许女孩就是其中死里逃生的之一吧。
这样的世间，不幸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着。古言就这般浑浑度日，一遍又一遍重复地旁观着这种悲苦。她曾悲观地想过，如果没有胡杉，她可能也会死在炮火之下吧，不是过去，就是未来。
如此这般，到了刘高约定登门拜访的日子。
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货色，对今天的发展也就有了提前的预备。刘高是知道胡杉的存在的，所以胡杉也不遮遮掩掩，大大方方地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，端着茶杯听着二人的对话。
刘高却一副不甚满意的模样，他似是无意地朝胡杉的方向投去一眼，道：“古先生，今儿我给您说的可是要事。”话了，还特地强调了“要事”这两字眼。
不管刘高是嫌弃胡杉一个下人的身份还是其他原因，古言都保持着微笑装作听不懂他话里意思的样子。
“我当然知道，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，不用担心隔墙有耳，刘老板但说便是。”
叫他一句刘老板已经是古言最大的客气了，在古言眼中，其实这些人都是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。
刘高飘惯了，还愣了一下，又自知自己是来求人，不好一开场就闹个不愉快，也只好作罢。
“也是，也是。”他含糊应和着，嘴角却未曾扬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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